【修晋】《杏仁核》—Chapter2“重逢”
冷面杀手卧底修X黑白通吃社长晋
*半AU
*有私设
“他嗓音低沉醇厚，宛如这世间尚未被发明的乐器，轻轻剐蹭过马修裸露在外的皮肤。”
—
马修时而觉得自己悬浮在深不可测的湖中，时而又觉得自己仅仅是躺在一口浅浅的池塘底。
孩童模样的身影围绕着他，面容像波光一样粼粼晃动，嘴巴极速地张开合拢，稚嫩的声音如同尖利的石子一般破开水面。
“怪物！” “疯子！” “魔鬼！”他们边骂边嚣张地上蹿下跳。
马修奋力挣扎，除了呛进几口水，将鼻腔和喉咙刺得酸痛无比，都只是徒劳。水像沾湿的塑料膜一样层层叠叠地紧紧包裹着他。
体温正一丝一丝地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向四面八方流逝，他亦在不断下沉。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玄青，他无法判断自己落得是快或是慢。
一只雪色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小臂。
那些可怖的身影被漾起的涟漪打散，全身的颜色都仿佛融化了似的淌。取而代之的瘦削边缘锋利清晰。
他将他从水中拽起。
“呼，呼……”马修猛地坐起来，看到的不是晋清瑀白皙的脸庞，而是蒙上夜色的一堵白墙。
是梦。
窗未关拢，雨是半夜降下来的。它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的被褥。
马修掀开又湿又沉的被子，赤脚踏在地板上。
黑夜还剩最后一点全貌，从窗口望出去，远处的天空已微微泛蓝。
马修把被子拖到地上，暂时搁置在角落。他双手抱膝，就这样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直到雨停、鸟儿开始啼鸣、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房间、凝固的空气重新缓缓流动。
马修动了动僵硬麻木的关节。今天是去新海建设的日子，在那之前，他得去看看祖母。
—
十四年前，也就是那件事发生后不久，祖母查出慢性白血病，搬进了疗养院。小时候亚历克斯带马修偷偷来远远望过几次，直到十八岁成年，马修才保持每周日来探望一次的频率。
疗养院离市医院不远，大门宽敞而庄重，建筑风格简约大气，配以全市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团队，然而光是看其外观和所处地段就能猜到价格不菲。
老人家大都醒得早，祖母也不例外。马修到的时候，她正戴着毛线帽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与护工聊天，粉色丝绸边的天蓝色晨衣缀在大片大片的康乃馨花丛中，初旭的阳光为她镶了一层金边，一切显得宁静柔和。
“祖母。”马修沿着鹅卵石路走上前。
祖母上了年纪，听力也慢慢衰退，还是一旁的护工先看到马修，拍了拍祖母的手示意她回头。
“小修？”祖母的眼神里流露出惊喜，笑容顺着皱纹平缓地铺散开来，“你今天怎么来啦？”
是了，今天不是探病的日子。护工会意地离开。
“想您了。”花粉似乎飘进了马修的喉咙里。
马修在祖母面前蹲下，捧起她消瘦的手，试图抚平上面交错的沟壑。
“你这孩子。”祖母笑眯眯地摸了摸马修的头。美人迟暮，病痛的折磨令她憔悴不堪，透过深邃的眉眼还能窥见一丝年轻时的风华，她不屈的脊背依旧挺着。
在一家公司当了保镖，之后大概无法常来的话在嘴边滚过几圈，最终还是被咽下。
马修这时又开始庆幸自己的面无表情，不会露出什么引人怀疑的破绽。
跟他说明情况的话，他…会同意的吧。马修脑海里又浮现出晋清瑀冷艳的脸。
英国伯爵的孙子屈居人下，恐怕会让她自责担心。祖母到现在都还认为她的小修依靠着信托存款好好地上着大学呢。
然而那笔钱马修一分没动，学费和疗养院的花费都是他做任务得来的报酬。
与祖母一同用过午餐，他才离去。
—
马修在新海建设门口驻足，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仿佛要向他倾倒，他深吸了一口气。
“您好，我找晋清…晋社长。”
“请问您有预约吗？”
马修提着的一口气忽地泄下。
“没有。”
前台小姐的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没有预约的话恐怕您今天见不到社长。”
“可是我是……”
“他是新来的保镖。”
一位戴着墨镜的光头男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对吧？”
马修陡然握紧口袋里的弹簧刀，见对方并无恶意地在他面前站定，才松开粗砺的刀柄，缓缓点头。
“跟我来。”
二人乘上电梯，安静弥漫。马修耐心地盯着显示楼层的数字跳动。
“我叫周允发。”光头的声音响起，“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马修通过电梯门的金属反射看他，墨镜挡住了大部分神色，无法辨认。
“我叫马修。”
“嗯，好好干，务必保证大哥的安全。”倒映出来的模糊人像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尤其是最近……”
“叮——”
“到了，这边走。”
马修差半步跟上。
“他叫周成治，也是你的同事。”
马修看向办公室门口。抱臂站着的那人正微昂着头，斜睨的目光盯住他不放，一道褐色的刀疤直直穿过眼睛，占据了大半边脸。
马修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穿了便装，无论是单调的格子衫，还是洗到发白的牛仔裤，都显得格格不入。他搓了搓衣角，把帽子压得更低了些。
周成治转过身去敲门。
“笃笃笃。”
“进。”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男人架在茶几上的一双修长的腿，剪裁得当的西装裤贴着流畅的肌肉弯出优美的褶皱，伸出裤管的脚踝却纤细得盈盈一握。黑色德比鞋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皮质光泽微微闪动。
接着是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手背显现出淡紫色的静脉线条， 肌腱随着摇晃的酒杯若隐若现。
乌亮的头发通通向后梳理，几缕发丝顽劣地垂下，发尾乘着空调送来的冷风，一下一下亲吻在他额间的疤痕。
“大哥，人到了。”
晋清瑀闻言，站起身。瞳孔到脊背的距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清零。
“哒。”晋清瑀放下酒杯，猩黄的液体推搡着冰球沉浮滚动，凹凸不平的球面时不时碰撞杯壁。
马修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牵动眼皮上下打量了马修一番。
“你就是新来的小鬼？”他嗓音低沉醇厚，宛如这世间尚未被发明的乐器，轻轻剐蹭过马修裸露在外的皮肤。
“来打一架吧。”
“什么？”马修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说，来跟我打一架。”晋清瑀往前走了两步，上半身微倾，不满地曲起手指向上顶了顶马修的帽檐。
在追寻到马修毫无动摇和害怕神色的绿眸后，戏谑地含着笑直起身子。
“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否真的有能力确保我的安全？”
好近。放大的脸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
马修撇过脸，用食指的第二个指节碰碰鼻子，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他沉默半晌，最终有些为难地点点头。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拳风堪堪擦过脸颊，停在耳旁。
晋清瑀愉悦地勾起嘴角：“注意力集中，小子。”
他是认真的。尽管马修意识到这点，还是不愿与晋清瑀拳脚相向。他以掌对拳，只作防御姿态，踉跄着堪堪接下几拳。
在旁人看来马修节节败退，完全不占上风。
周成治背着手站在一旁。大哥中午接了一通电话，手机狠狠砸向铺有地毯的大理石瓷砖的声音他在门外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小子也是够倒霉的，撞枪口上了。
只有晋清瑀看得真切，马修几乎每次闪躲都精准地预判了他的下一步动作，非但不狼狈，甚至有几分从容不迫。
拳如雨点般落下，而马修却好似薄得如一缕烟，在雨滴缝隙间恣意穿行。
他恼了，出其不意地一脚劈向马修的膝窝。马修吃痛地单膝跪下。
“喂，别太无聊，拿出你的全部实力。”
混着烟草味的吐息钻入耳孔，令马修的右半边身子从神经到尾骨泛起暖洋洋的酥麻，仿佛身体里住了千万只蝴蝶。他倏地攥住晋清瑀搭在他肩上的手腕。
微凉的触感让他稍稍愣了愣，晋清瑀趁机折起手臂，肘关节遽然袭击马修颈侧，然而却被灵敏地化解。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羊毛地毯被鞋跟划出一道道痕迹，只听得见衣服被抻直又被压出褶皱的磨擦声和肌肉之间碰撞的沉闷声响。
“嗬！”马修将晋清瑀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压住晋清瑀的肩胛骨，把他摁在了桌子上。
“身手不错嘛。”晋清瑀哼笑了一声，试图挣动脱身，未果。
他明明贴着冰冷坚硬的实木桌面，却脸热起来。
“嘶，放开！”晋清瑀压低声音斥责道。
马修这才慌忙松手，他条件反射般地握了握空气，汩汩血液流经血管的悸动似乎还停留在他的掌心。
晋清瑀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又扯了扯衣服下摆。
“好了，你回去吧，去收拾收拾行李。五点半左右去接你，晚宴你跟我和允发一起去。”马修点点头，对上任第一天就陪伴出席宴会这件事接受良好，“成治，送他回去。”
“走吧。”周成治取下裤腰带上挂着的车钥匙，在食指上绕了一圈。
马修敏锐地捕捉到周成治不再斜着眼看他，一侧的嘴角也不再微微向上抬起。
待二人的脚步声远去，晋清瑀拉下脸来，对周允发说：“去查一下他。”
“他…他是会长安排进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周允发揣摩着晋清瑀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随机又想到自己尚未说出口的话，悄悄打了个寒噤。
晋清瑀盯着他不说话。
周允发惊慌地低下头：“是，马上去办。”
“吱呀——”偌大的办公室重归寂静。晋清瑀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就是因为他是陈嘉桦那个疯老太婆塞进来的……
晋清瑀回想起那通电话，陈嘉桦语气里的傲慢与轻蔑令他窝火，似是又把他拒之门外、踩进尘埃。
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加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
—
“你刚那几招真厉害。”周成治兴致勃勃地问，“怎么练的？”
“散打六段。”马修淡淡地说。
“是最高级别的吗？”
“不是。”
“哦——”
其实按实力他可以拿九段，但资历和年龄都不够。
以为对方会就此安静下来，谁知刚转过一条街他又开口了。
“你那边房租贵吗？”
“一个月一千二。”
“那还挺便宜的。”
“嗯，地方不大。”
“以后你跟我们住，地儿宽敞的很。”
十几分钟后，几幢灰青色的轮廓在右前方显现。终于到了。
“就送到这吧。”马修在车子靠向人行道之前开口。
周成治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马修木着脸，眼睛看向窗外，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周成治将车子慢慢减速，但没接话，等待着下文。
马修与周成治对视，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他一睁一闭的双眼。
“巷子很窄，车开不进去，里面七拐八弯，你会迷路的。”
“行，那我让允发一会儿也在这接你。”
“嗯。”
待马修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消失在某个拐角处，黑色宾利才碾过地面一层薄薄的灰尘离开。
马修关上门，照例拿出斜靠在衣柜角落的探测仪，在确认没有任何监视设备后，敲了敲用皮肤蜡隐藏在耳屏上的微型耳机。
“滋滋——”一阵微弱的电流声过后，亚历克斯的声音传来，“还顺利吗？”
“……嗯。”马修自动略过和晋清瑀打了一架这件事。
“那就好。对了，记得把监听器撞上。”
“办公室的已经装好了。”在他把晋清瑀按在桌子上的时候。
马修停下手里收拾东西动作，指尖碾了碾衣物，回忆起手下细腻光滑的肌肤。
“这么快？”亚历克斯惊讶地挑挑眉，心道马修果然能力出众。
“好，我联系丹尼斯让他试着连接。”
“嗯。”
“万事小心。”
“好。”
评论(7)